丹功丹经真解(三)·15·
问:“内运之法度、景象,可得闻乎?”
杨答曰:“后日子等工夫到时,自知身中造化。今虽言之,惟恐着相,而反致有误。但所难得者,在恍惚杳冥之时,返本还原之处。有此景象,便是大定,其神丹可结焉。今子等能其法,而不能有定者,以功尚未到也。然恍惚杳冥,亦有二义,而且有真伪之分,先后天之别。如得金丹正道之全法者,其能静心行持,工夫勤久,而有杳冥恍惚之象,此内运已生,大药将成矣。若坐时行工,而此象或有时有之、或有时无者,此后天尚杂,先天未纯之故耳。必须再为炼养,久后自然纯熟也。苟能于坐定之时,即有此景象,而目存神光,息不出入,常常如是不变者,此乃工夫纯粹,先天大药已成。即可入室温养,十月而脱胎神化,以成十全之大道也。倘或本无金丹正传,而偶得旁门邪径之术,不消行持日久,即有如杳冥恍惚之象,而睐者不知其伪,或见而前虚花幻境,及身中血气奔驰等类,以为真实之道,岂不谬哉!殊不知此乃神气昏沉、精血错乱所致。其久后必然精气败坏,以成恶疾,而丧身失命者有之,比比皆然。何其自误?此不可不戒慎之焉!”
问:“修丹之士,已得内运景象,而可以入室温养。倘天缘之未逮,或人事之不齐,未得即时入室,其所结之丹头若何也?”
杨答曰:“有此内运景象,不即入室温养,而停止稽迟者,圣胎、凡胎皆是一理,则堕了散了。但金丹大道,今虽散堕,若能清心行持,仍可再得。岂如幻丹之一失,不可以复得,而且有性命之忧也!总之,金丹得内运而未经温养者,当时时检点,刻刻留心,切勿懈怠久停,以败坏药物。此不可不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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慎也!”
问:“入室之温养,何故左右俱要转旋耶?”
杨答曰:“亦有水火之分。若以左而旋七九之数,岂不偏胜乎?故左右俱宜用之焉。”
问:“左右转旋,各三转四转半,其半转至泥丸绛宫之中而止,不降至于鼎者何也?”
杨答曰:“凡温养之理,不过环护固密,以养其丹头。若用火土降至胞胎,则有触动之患.故不可犯其鼎中也。”
问:“温养之法,用七转九转之功,乃自远而至近。其义何也?”
杨答曰:“此无非意也。以远而之近,则炼丹周密,不使有缺略之处也。但炼药作丹之温养,其初时为之,至癸生而止,不必拘于转数。而入室一年之温养,其左右转旋,必须成其七数九数。然皆不用四柱,则一也。”
问:“入室温养,其运行之道路,乃至坎离而止焉。然亦可至于泥丸阴极否乎?”
杨答曰:“周天运行之法,自然至于上下二极。而入室温养之左右转旋,当九转运用,乃至坎离之两宫为率。然其先用七转之工夫、此必要上至泥丸,下至阴极,以成七九之全功,亦不可不知之也。”
问:“作丹守屯,而待癸之时,可否多停,以俟其水之足乎?”
薛答曰:“有癸生者,即应三周运火。若多停者,则老而枯矣。盖斯时有水,即可以运动.不得逾时而采之,乃及时也。如水多者·是芽蘖隘黄宫,非及时也。此乃太过,而落于后天之物,非至清之道也。故以水太过者、作古字用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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问:“药物之老嫩,而如何可知其端的也?”
薛答曰:“但觉一有癸生,即谓之月圆而满,就可运动而采焉,此即为嫩;若太多,则为老矣。所谓“嫩时须采老时枯”是也。”
问:“初起守虚无之时,虽有水而未足,还可以多停片刻否?又后之炼形抱一毕,而尚有水,可仍送于下田乎?”
薛答曰:“守虚无之时,多停何妨,但不可太过也。而后之炼形抱一既毕,其水正应送至炉内,此即还元之道也,惟不可有犯其鼎中,当最宜谨慎之耳!”
问:“《参同契》中之‘临炉定铢两,五分水有余。二者以为真,金重如本初’。此其义何也?”
张答曰:“临炉者,将炼丹也。铢两者,药物之数也。五分者,取一半之义也。余者,饶足也。言临炉采药之士,心中一事无着,则自然之水生而饶足,不失其五分之数也。金重如本初者,以金重亦如水之五分。乃土生金,本初之数也。盖土之生数五,其成数十。今水用五分,而金亦用五分,此金水各得其半,以成十分之全数。是使金水二者,无轻重偏胜之弊,斯方为真正之药物也。总之,言炼药修丹者,要如婴儿之象,专气攻柔,即可言金之本然之初也。但此一首之语,乃《参同契》之玄奥,其中药物火候,及先后体用,一一在内·有前有后,当细细推敲参悟。今予之所言者,亦不过大略而已焉。”
问:“《参同契》中‘五分水有余’之句,其言五行生成之理,已稍知之矣。而求之于吾身之中,则五分之数,可是用五息否耶?”
杨答曰:“五分者,铢两之数。有数则五分定也。今水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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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五分,则金亦五分在其中矣。盖升者为金,降者为水,而升降合之为息,则自然有余饶,以足五分铢两之数焉。”
问:“此五分之数,是守屯之后用耶?抑采取之后用耶?”
杨答曰:“是然守屯之后用之,而采取温养后,亦有用之焉。大五分息者,必待癸生之时,然后以意息之,则其铢两定而可以有余也,采之以取得其义耳。故癸未生之时,不用息。至癸已生可采者乃息之,此为准焉.至于温养后之用法,后日功到,自能明之。”
问:“今之烹炼作为,乃是后天之物,岂能无息,以定铢两?此必待先天内运,至癸生之时,然后鼓动巽风,用五分之数,定其铢两,以行火符乎?”
杨答曰:“此自然之理也。故今日之所为者,不过以意使熟练之,而待其先天之生也。及至内运之时,则自有数可定矣。所以数息之法,亦有时用之者,但至一三五而止,不似旁门家之数十、数百、数千之多耳。然此之工夫节奏,后日自然可悟。而《参同契》此章之义,亦当细玩其指趣焉。”
问:“先天大药将成,守屯时而内运无息,及癸生而用五分之铢两,则金水二者,可以为真乎?”
杨答曰:“此一定之道也。否则焉能为真耳?”
问:“癸生之时,俟其多余可乎?又丹工如何行持,可至先天之境地也?”
薛答曰:“多之何益哉?大约有癸生,而自觉清宁者,就可运动行工。若不清宁而行运之,则少益也。然亦不能次次如是。况今日之所为,亦不过走其黄道,行其丹工,使渐渐纯熟,而得清宁为之。常能如是不替者,自可渐至先天之境地焉。但所谓清宁者,清则无杂念,宁则不动心。又,水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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则无瑕、气宁则不乱。斯时所为,自有大益。不然,有后天之杂也,则其益是少矣。”
问:“初起守静时,而有水生者,是癸乎?非癸乎?”
薛答:“此非为癸生也。凡静坐之时,人人有之,岂可谓之癸乎?总之,要作为烹炼而得者,此可以癸言之。然尚属后天之物,必须得于暖气冲融,心觉恍惚之时,方可谓先天之真物,其余总非真耳。不过借名为癸,以晓夫学者。可旁通其义也。”
问:“今之作丹温养,亦可用七转九转之数乎?”
薛答曰:“今之作为,不过大意而已,至癸生而止可也。后到工夫纯熟时,方可用七九之数,其余不必行之。”
问:“抑息之道,必须丹法全备,身心清静而行之,然后可至于息定乎?”
杨答曰:“抑息自初时而为之,及至息定而止焉。但所谓抑息者,即“绵绵若存,用之不勤”之义也。然而周天之运,四正之停,亦即抑息之微。此总在乎不疾不速,不纵不放,用之勿劳,行之勿怠。其丹法全备、工夫纯粹者,则自然而息定矣。若初起时,其气不能宽和,而辄强抑其息,不但多劳无益,甚至气血乱而疾病生焉。所以工夫不能纯熟之时,但可稍为抑之,切勿太过也。”
问:“《大成集》“火候论”中,其运火之法,除四正沐浴外,而用文者,则丑辰申亥四时也;用武者,则寅已未戌四时也。此其大略而言之耶?抑一定不易之理耶?且文、武何处而定之?沐浴何时而为之?乞详示其微也。”
杨答曰:“乃一定之道也。此即阳升阴降,始文终武之义,及阴文阳武、阳动阴静之机,至定息而为之有用也。今采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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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之转运,而亦可用之,然总要有真正之道,方可行此法度。如其不能,则不必也。至于十二支之用文武及沐浴者,指一定局以晓之耳。如进阳火,自丑宫起,则曰文武停。文武停,至午也,乃升也。其退阴符,自未宫起,则日武文停。武文停,至子也,乃降也。当细细察之,其义可明矣。”
问:“文武火符之道,以文为生养之火,而武为成实之火,此略知其大意。惟用四文四武之机,尚未达其理,还祈细论之。”
杨答曰:“用文武之道者,不使其有太过不及之理焉。此天道、丹道,其义则一。夫所谓丑者,艮也;亥,坤也;辰,振也;申,入也。是四者,应用文焉,而寅者,开也;戌,藏也;巳,乾也;未,巽也。是四者,应用武焉。盖金水之用为文,木火之用为武。而各有二土以和之,乃顺道也。自子至已而阳升者为文,自午至亥而阴降者为武,乃逆道也。然其内有生旺衰库之分,刚柔迭运之用。惟玄机之士,是可知也。不然,何能尽晓而尽悟哉?”
问:“文武停之义已稍知其概。而文武停之法,何以明之?”
杨答曰:“盖外炉增者为武,减者为文,不增不减者为停也。而鼓者为武,行者为文,停者,沐浴之意也。须深究之,其道自明耳。”
问:“三五一之道,虽丹书中屡言之,总皆喻辞隐语,且未详其作用。前曾闻定息之后,用五息以通之之旨。其义虽略晓,而终未明三五一之玄,幸为指教。”
张答曰:“所谓三五一者,非他也,实用息之节奏耳。盖三息亦用,五息亦用,一息亦用,总是三者合一而言焉。然三五一之道,乃丹法中之奥义,原不容轻泄。今指其端的者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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欲其人人知道,使有智之士,达妙通玄,是所望于后学者也。万勿视为平常,而妄语胡行,则幸矣。子其志之。”
问:“保谓用三、用五、用一?其用之之时节,更乞示之。”
张答曰:“今之所为者,当用三息。至息定之时,则用五息。采取铅汞,则用一息。乃各有其时也。总以今者息不能定,故作为,惟用三息以节之。后至工夫纯粹,而息定者,当用五息以通之。阳生之足,烹炼之后,以意鼓动而采取之,是用一息。此得其理矣。然又有运用水火之法,亦有三五一之数,此不可不知。子当一一明之,方为丹道之全功也。”
问:“火之成数七,而自下升上者为七返。金之成数九,而自上还下者为九还。此丹书中,亦尝害之矣。今愚见作丹之全法,原有七次返、九次还之用,可亦是七九之返还乎?”
张答曰:“此自然之道也。盖以金火升降为返还者,乃体数也。而行七九次返还者,乃用数也。是既有其体,则其用亦不可少。且数亦在于自然。体用兼全,二者相须,其理一也。”
问:“三五之道,今则用三,后则用五。此义略知,而未悉其奥。然又有三五连之而用者,均乞示其详,”
杨答曰:“三五是始终皆要。但今则用三不用五,而后方用其五。今三三,后五五,皆一般也。然所用三息者,以分制丹工节奏之界,且使其息之和缓不迫也。其用五息者,在于熄火之后而起火,不能即焰,须用息鼓动外炉,以通其内药,使之可以行运也。而所谓三五连之者,乃息定后作丹之法,盖有用乎三个五也。”
问:“息定后用三个五者,愚意其一五为守屯,后至一阳生时用之,以运动采取也。其两五乃后沐浴,至壬水生时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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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,以浇灌黄芽也。未知其然乎否耶?”
杨答曰:“是此时所用也。然今之所论丹法,大意已全备。其有细微之旨未尽者,后日工夫纯熟,自然能一一知之焉。今虽言之,总亦无所用。即如闭目内眄之法,亦在于行三个五之前用之,使神气团聚于身中,方得无渗泄之患。其余之时,则不必用也。以此推之,可见丹工之次第,是各有其时耳。”
问:“药物既已采取,而入于黄庭封固之后,宜用温养也。但其运用之法,或径从尾闾而起者,或先从阳宫而后转入尾闾起者,此不知何法为当耶?”
薛答曰:“此二意,本皆可用。然从阳宫转去,为更美也。若阳盛之入,不从阳宫转,亦可也。但此温养之法,最宜谨慎,切勿使神气犯其中宫。倘一时不检点,即有漏泄及堕胎之患矣。可不慎乎?”
问:“采取铅汞入于中宫,而其胎有堕者,何也?”
薛答曰:“意升则升,意降则降,意行则行,意止则止。夫意者,上也。封固者,亦意而已矣。不小心,不留意,使水火触犯其中官,则自然堕落。故最宜慎之焉!”
问:“交会之道,自子至寅,而斜上于绛宫也。何故不自寅上卯,而后转至绛宫?此其理有未明,乞示之。”
薛答曰:“火从寅宫起,若使直上,不得谓之交会也。盖铅气升至脐上,而汞降始得来归。此亦是丹法中之法。不然,是坎离之道也。岂得为交会乎?”
问:“丹书中有言过桥者,此何谓也?”
薛答曰:“过桥者,自小心中过也。而小心者,下七节之旁也。即《素问》所谓‘七节之旁,中有小心’是也。乃从此而穿过,是肾堂直上也。凡交会采取之道,俱从此起火,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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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运行。是应其所用,而言之如是也。”
问:“炼形修性之法,诸丹书中皆略之。惟以‘性由自悟,命要师传’之语,脍炙于人口。故其法未能明悉焉。今愚曾闻杏师言:‘火之升者,为金液炼形;水之降者,为玉液还丹。而水之升者,为玉液炼形;火之降者,为金液还丹。’始稍知其大意,终未达金玉炼形之玄,性命兼修之秘。望乞指点,以晓愚蒙。”
薛答曰:“夫炼形之法,原有二义,而修性之道,亦有二宗。如所云水火升降于上下为炼形还丹者,用其体也。以水火分布于百骸为炼形修性者,乃其用也。盖自采取封固毕,温养沐浴后,先用无为之真气布于四肢百节;而后用抑息之真液散于周身五体。惟元神为之调和,以赞二者之化育。清静行持,如是五次,则金玉之炼己全,而性命之修兼备矣。其他者,乃不识不知,何思何虑?身如槁木,心若死灰,以为修性之道者,此释氏之极功,为仙家之顽空,非真实之炼性,是学道之小宗。思之思之,其义自知矣。”
问:“金玉炼形之法,既已闻命矣。但所谓金玉还丹,以及修性抱元,可更有说乎?”
薛答曰:“修养之法,还丹之玄,如先之所用金精三周烹炼,及后之所用玉液三周浇灌,是皆金玉还返于三丹,情性咸归乎一气。惟中间之采取而人于黄庭者,乃金玉二液同藏于中丹。此其最要者也。然还丹者,谓还返于二丹田也。切勿外索他寻,以致自误。又如初之运火抽添,总是修命之道。而后来之用水灌溉,尽为修性之玄。此亦无二致,同出一源也。至于抱一还元之机,无非得一归元之理。俟行工告竣之时,作丹将毕之际,乃安佚形体,清静身心。抱魂魄于一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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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内,不使轻纵远游:还精气于元潭之中,要须收藏坚固。是为养性之真诀,得炼丹之全功。其余无他法矣。”
问:“凡受丹法之完全者,仿朝屯暮蒙之意,而一日二次用全法行持。其余但用水火调养之耶?抑或一日十二时中凡有作为皆当用全法耶?乞为指示。”
薛答曰:“每日行持,皆须用全法也。且一昼夜之间,必须作为六七次,其少者,亦当四五次,庶几有效。如万不得已,则二三次之功,断不可失也。然亦是一暴十寒,恐未能有大效焉。所以学道者,须血气刚强之时,得效最速。若至暮年修为,虽勤谨行持,犹恐迟迟。岂可断续不专,而欲望其成功哉?”
问:“紫阳张真人之成道,其年纪几何得丹法?至何时以获飞升?而诸家之言不一。幸乞指其真的,以开古今之疑。”
薛答曰:“真人六十七岁,始得金丹正传,乃勤久行持,方成大道,至九十六岁飞升。但真人自幼年时已保养精气,而兼修道要,所以年至耆老,而药物不枯,得其真诀,以成大功也。余恐今时之人,未能如真人之永寿,而先天或有不足,后天又不培养,以至精气早枯,天年不永者有之。故宜及时修炼为要也。勉之勉之!”
问:“丹法完全之士,其修炼逐时之功效,及征验多寡之分数,则何如也?"
张答曰:“如得丹法之全者,能勤久行持,以致骨体强健,面有神气而润者,此三分之征验也。如至鼻息绵绵而和缓,且不思饮者,此五分之征验也。若至十分之征验,须得目有神光,鼻息不出不入,而耳间不知有清响,贴神气俱已内藏而不外露,此大丹成矣。倘若有此征验,三时有之,有时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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丹功丹经真解(四)
之,不能如此常有者,乃七分之成也。故学者能有志修持,安有不到蓬莱之地?而勤行丹法,何愁药物之不充也。即如余之修炼,及至暮年始得真诀,亦且上成,况年富力强者哉!然总之少年当节养,而暮年可行持。勿以予之年老尚能大成,乃自宽其修炼之程期也。学者勉之!”
问:“道家解化时,除羽化尸解外,而又有金木水火土五解之名目,且谓因其金丹圆成,而尚有宿业未除,故以此五解,以消其前愆耳。如此之说,愚窃疑之。夫苟有宿愆未消者,则未必能成大丹。而既成人丹者,岂有不消除宿业乎?且世之修身立行,矫矫自好者,天必佑其善始善终。即偶有不得正寝而毙者,非杀身成仁之辈,则舍生取义之流也。今学仙之人,谨慎言行,炼养身心,及至丹道既成,而尚不能免于横夭,岂天之道哉?以此推之,则五解之说,是耶?非耶?不能无疑也。幸为指示其详,以破愚衷之惑。”
薛答曰:“五解之说,无他也。乃彼时道运未能大开、若非此等所为以掩之,则企慕学道者众,而道门何能抑至于今日,以上应乎天定之大数也?故假此罕见稀闻之举,而迷世上之常人。惟待真正笃实、坚志苦修者,方能入玄妙之门,登逍遥之境也。若果谓罪业未消,必待金丹成熟之后,至解化之时,而以五解消其宿愆,则世上有道之君,亦不以恩罪并行,况天道乎?此皆传闻之讹、积习之弊也。”
问:“世传汉之华元化,晋之郭景纯,亦为兵解之仙也。此说可真乎?”
薛答曰:“凡五解者,皆非金丹之仙也。如此二人者,因其生平粗知炼养,而偏于性宗,及至临难之时,故以此险迹而留修养微名于污世也。安可与大丹之仙乃同日而语哉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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问:“唐时有丁约其人者,而行迹颇异于寻常:有似乎形神俱妙之仙。何以陷身叛逆而死?不知此人之有无,及事之真伪其何如耶?”
薛答曰:"固有其人也。然未能成还丹,不过心静而性见者。且其稍知行法之术,而不知大道之门,以致陷身于大逆之罪也。如若大丹既成之土,岂有不明顺逆之理乎?以此推之,则其学术可知也。”
问:“五解之说,由来已久,其误后学多矣。今愚不知量力,欲挽狂澜,破此数千年之惑。虔作丹疏,以冒读上天,或可转此枢机,使名正言顺3以补道脉于万一。不知可否?望乞指示。”
薛答曰:“子既有此素志,可于岁首之时,诚虔具疏,俟吕翁来时,须恳切告之,自然有道理,可令子之疏,达于上帝。正当此大阐玄妙之际,而得蒙恩准,免此五解,以更易千万年无穷之造化,自是大幸也。子其勉之!”
问:“愚立微诚,作此疏辞,欲挽五解之厄,今已脱稿。但恐理有未足,而语有不详,还祈斧正!更乞如何可达于上苍,得蒙恩准施行,转此玄机造化!非惟愚等受福无既,即万世学者,亦且沐恩摩涯。幸为俯察,以鉴微忱。”
吕答曰:“观子之疏辞,欲求挽千载以来之造化。此举非同小可,当极诚无妄为要。今疏中之情理字句,均为合宜,不必更易,可以呈奏上帝矣。若能破格准行,真乃无穷之美举也!至于如何上达高穹,须知诚可以格天。当斋明盛服,子夜半子时,朝天端拜,焚化其疏,而冥其之中,自有道理通达。倘得恩准,自然平安无患;如若不允,则立彰玄谴告人曾有上天表者,亦于此法验之矣。其余无他说焉,戒之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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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!”
问:“愚所上请除五解之疏,今既数月矣,不胜惶惧之至。未知准与否耶?”
吕答曰:“予观子之志,稍有微诚,且此举乃至公之事,并无私意。兹数日之内,亦无灾患,谅必监在帝心,得蒙准行矣。盖余虽不能尽知天意,而略晓其大概者,以天即理故也。是以知将来学道之已得丹者,乃留形住世,俟功满上升,其勤心苦志,力久不怠者,则安乐寿终,次于飞升一等。而信向玄门、终身无疑者,亦有益处不小也。子可放心勿忧,此必无差谬也。”
问:“愚曾作请除五解疏,达奏于上天;而吕先生言:‘已蒙恩准施行。’此谅无差误矣。未知此事可还有说乎?”
杨答曰:“吕翁之言,岂有舛谬哉?但数千载未能斡旋之事,今以一疏,而感格准行,开千万年未明之举,留斯美事于无穷。子等当知其福泽,须勤谨修持,以仰答上天之宏恩。其余无他嘱焉。勉旃!勉旃!”
问:“修炼之士,其所得丹法未完备,以致火候有欠缺,而丹不能全美者,苟以性宗补之,可亦能超脱乎?”
薛答曰:“如命宗不足,而能以性法补之者,岂有不超脱之理耶?但迟延其时日而已矣。若炼丹之士,火候毫发无缺失,至于十月温养满足,则及时脱胎而无滞也。”
问:“丹胎之及时超脱者,与性宗补足而过时超脱者,可有优劣乎?”
薛答曰:“自然有优劣之分。如解化之时,与平常寿终之人无异,而惟略有征兆者,此丹工之未足也。若羽化飞升,灵异非常,而振作玄门,启开后学者,此火候之周足也。然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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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者,俱可以效天职。若以功行德位言之,则自然有优劣之分也。”
问:“炼丹火候未足之士,至解化时,不能有灵异者,岂其力不赡耶?抑或别有故耶?”
薛答曰:“此缘功力未足,故不能有神妙也。直待后来功充行足,方能效其天职。观二者之解化,即可以验其丹之全与不全耳。”
问:“丹法未全之辈,以致丹工有欠缺,其后得修性之功补之,而亦能脱胎。可有灵妙否乎?”
张答曰;“凡丹功欠缺,而用性宗补足者,自然亦可以出入无拘。但不宜轻纵远游,而多行出入为能事耳。”
问:“丹工之无欠缺者,其超脱后何如也?”
张答曰:“得金丹之全者,其超脱之后,则变化莫测,灵妙非常。虽遍游山岛,深入蓬瀛,而何处不从吾之所意也!”
问:“炼士之丹法,固已周全,惟至温养十月之时,或有差失之处,不能及时超脱,以致迟缓而脱胎者,其与丹法未全之辈,是当有间。但此等之出入,其情状乃如何耶?”
张答曰:“此亦有灵妙变化,可以遍历诸境,而出入无所妨碍。其与未全丹法之士,乃大相径庭耳。”
问:“丹道有欠缺之入,而得性宗补足者,其当日烹炼之时,可能目有神光,而息不出入乎?”
薛答曰:“凡授受丹法之不全者,若能笃志勤行,恒久不怠,则自然缘合而道成也。其或有虽得丹法之完全,而不能坚志笃行,并勤久修持,亦属徒然无益耳。若果欲目有神光,心息相依,而无外施之呼吸者,此必须丹法周全,笃行勤久。二者均无缺失,始有如此之神妙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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问:“凡得丹功之七八分者,其行持之时,可能至杳冥恍惚、先天之境地,而息不出入,目有神光之征兆乎?”
薛答曰:“凡火候法度完全之士,而得七八分之丹功者,则如此之征兆,或有时有,而有时无,乃不能常有者,以其功尚未足也。若行工之时,而常有此兆不变者,是得功力之全也。乃灵胎已种,再用十月温养,以收大成之功,即可超脱而神化矣。”
问:“丹胎已种,可以入室温养,而时节因缘未便,以至稽迟者,此前虽已闻其理,今先生可更有说乎?”
薛答曰:“灵胎已就,虽不及时温养,稍为缓之,亦无伤也。然当清静修持,不可失于炼养,所谓药物愈采则愈多是也。其余无他说耳。”
问:“历观诸丹书,以十月温养为至重。今聆诸位先生之谕,惟烹炼作丹之火候为最要,而十月温养之行持为次之。其理何也?”
薛答曰:“下种为重,而浇灌为次。此譬之世上万物,若无种子入土,虽朝夕浇灌,何能望其有成熟耶?故丹工亦以烹炼药物,凝聚结胎为重,而十月温养为稍次也。”
问:“十月温养之时,倘火候偶有差失之处,其丹胎可无妨碍乎?”
薛答曰:“譬如凡胎,既已结聚,若无重劳而伤胎,岂有堕落之患乎?即或偶有微伤其胎,不过未能及时以产而已。此亦无大害,惟加调护,终当产育。而金丹之理亦然也。”
问;“丹胎既已结聚,而必要温养十月者何耶?”
薛答曰:“温养者,使无劳神费气,乃保守真元,其胎自然渐养渐长,而脱胎庶不费力。若不加此一番确守之工,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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恐不能常清常静,被物欲所累,而消耗其精神。故以温养十月,收丹道之全功也。”
问:“古人言十月温养之道,必须一口十二时中,其工夫无令间断。今闻先生与张师之论,以一昼夜六七次作为之为可者·何邛?”
薛答曰:“温养虽易亦难,而必不可缺少耳。今以六七次为度者、恐多作为,以劳其精神,而反耗其药物。故不宜太多。其平时烹炼之工夫.亦复如是,此古今之秘而不言也。子当志之!”
问:“作丹温养尚天道.十月温养尚地道者,何也?”
薛答曰:“尚天道者,取其乾健不息、万物资始之义。尚地道者.取其含宏化育、万物资生之义而已。余无他说焉。”
问:“作丹之温养,以前后为东西;十月之温养,以左右为东西.而作丹温养,初无转数;十月温养,先有转数。前已曾闻命矣,今愚意可还有说乎?抑道止于斯乎?”
薛答曰:“如此而已,别无他说焉。勤久行之,自造其妙耳。”
问:“炼丹之要,以作丹结胎之火候为最;而十月温养之火候为次,亦尝闻薛师之训矣。但丹胎既成,必藉此十月温养,方无欠缺之处。虽亦蒙指示,而鄙意尚未明彻,乞再为教言,以开茅塞。”
张答曰:“盖用此一场火候以收其全功,则吾身之上下四旁,无不周匝也。虽较之作丹火候,不甚紧要关键,然而断不可少此工夫,则庶乎无缺失之处也。”
问:“咋丹之火候,则上下前后已周矣。所缺者左右二道,尚未经运行。今以十月温养火候之用,则左右两路,亦已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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遍,是吾身之无处不到。故谓之收其全功,而无缺失者乎?”
张答曰:“然也!余已曾言:“上下四旁,无不周匝。”是此之义。故修丹至七九转温养毕,再无他诀矣。”
问:“丹法已全之士,乃炼至常有先天之景象,而后入室温养之际,倘有不到之处,或有失错之弊。及至十月之功已足,不能应期超脱灵胎,则斯时也,当仍用温养火候,以补其未逮,俟脱胎而后已耶?抑或另有法则,以调处之耶?乞为指其端的。”
薛答曰:“自然仍用温养之工夫,而补其不足可也。若未至脱胎之候,乃断不可罢手停工,以致愈延愈迟之患。此譬之凡胎过时不产,岂可忽略面不调养乎?总要至于产育而后已者,同一理也。”
问:“炼士得全法,而有先天之象,倘竟不行温养,则其后日何如也?”
薛答曰:“若有此先天景象,而不行温养十月之法,但将前日之工夫,行持勿怠,不致散失遗落,则留形住世,乃入世陆地之仙也。倘其虽不行温养之法度,却能于性宗上做工夫,则其日后亦可超脱而成道焉。且较诸丹法不全之入,而得性法补之者,是为胜之也。然予之所论,亦因子之问而言之。不然,岂有炼至先天之地位,乃不知温养之要,而有不行持之理乎?”
问:“此辈得先天之兆,而不行温养,且又不修性,其日后可亦能超脱乎?"
薛答曰:“修丹之士,未有功不充足,而能有超脱者也。且其不但不能超脱;若稍有遗失,而迁志于他所,则有耗散之患也。即如武侯在隆中时,已得灵珠之妙,而未及温养,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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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三顾知遇之恩,以致消尽积养之妙药,而归于儒宗之大节。以此推之,则温养之道,是断不可少也,明矣。”
问:“得七八分丹功之士,应以性宗补足者,此辈可亦用温养之法乎?抑别有其道耶?”
薛答曰:“此辈惟用抱元守一之道,乃温和怡养,而化育灵胎,以超脱之耳。若用温养之工夫,则其火候不全之丹,尚未充足.何益之有哉?所谓‘鼎内若无真种子,犹将水火煮空铛’。是亦此义也。”
问:“火候法度不全之辈,以其专志修持,而得丹道之七八分者、亦能有先天之景象。但其或有或无,而不能常常如是。倘若勤久行之,其可至于常有此象而不变者乎?”
薛答曰:“丹法不全,虽加勤工久持,岂能至此之佳境?若未全之丹道,而常有先天之景象,则全法者,不足为贵矣。此必无其理焉!”
问:“入室温养之法,而或谓‘惟坐于一室之内,跬步不可他出’。且言丹室中之戒慎甚密,此不识诚然乎哉?抑别有简易之道耶?乞为详指之。”
薛答曰:“夫温养入室之需,而室中几上,置注油之灯一盏,炷香之炉一个,其余不必多设焉。然此时温养之际,而丹士已到灵胎结聚,则其静笃之功已有矣。何必拘守于一室之内?不妨散步于宅中之诸处,但不可远出与他往耳。如子等近日修持之式,亦为可也。何必太为执泥!”
问:“愚等所得之丹法,较前真之丹法,其工夫之疏密则何如耶?”
张答曰:“予等授子之丹工,较之前真,周匝多矣。盖前真功高德厚,虽无备细之工,然其大段关键,均已周到也。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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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之学者,不能如前真之慧性,故予等屡加细微节奏,使子等从而学之,庶无两可不明之弊。此犹儒宗之经书,若非后贤详注解说,则儒教之旨,亦未能明亮,同一理也。
问:“先生与薛师之丹法,较之前真,更为详密。此虽已闻其概,乞为再悉其玄。”
张答曰:“前真之法,约而周;予等之法,详而密。原无多寡之分,因后学悟性微薄,若以前真之丹工传之,则无可下手之地。故以予等之工,为多于前真焉。而其实,皆从前真丹工内,乃参而详之,并无二致,其揆一也。”
问:"二先生今所传之丹道,与《参同契》、《悟真篇》、《还原篇》、《复命篇》之丹道,其详简明暗,为何如也?”
张答口:“所言诸书之丹法,其《参同契》,如人之有皮肉;《悟真篇》、《还原篇》、《复命篇》,如人之有筋骨。今予等所传之丹法,如人之有神髓。则此二者,乃缺一不可也。然细论之,在人身之中,尤以神髓为最精至妙,亦不可不知。而丹道之明暗详简,于此可类推之矣。”
问:“从古神仙之道,皆是性命兼修,并无偏枯之弊。今愚观二先生性命之学,直是凌驾前真,超绝后世,诚今古无与伦比者也!”
张答曰:“予与薛也,屡指丹道之玄。盖犹儒家之圣学,使无后人阐其精微,则义理不能明显。今丹法非予等发明详悉,则玄学几乎湮没不彰。故予等无他功,唯以此得叨天恩,为万世学仙之师傅可也。而将此之丹道,以传于后世,使有志学金丹之士,得睹是书,即开悟智识,明其指超,达其根源,正所以作渡人之津梁也。子其珍之!重之!”
问:“诸先生所论之丹道,固为详悉。今愚已笔之于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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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还可注释否乎?”
薛答曰:“夫金丹大道,至简至易。如得其传,虽愚夫、愚妇,亦能知能行。然君子得之.可以修身立命,道成德就、固所宜也。若小人得之.虽不能成道·而亦能强己益身,是不肖者蒙福矣。岂天之彰善瘤恶之理哉?所以玄律甚严,不许妄传于非其人也。而历来诸仙真之作丹书者,乃仰体天心,均是喻言隐语。须得正人君子,勤久精研,自然遇真师点化,而一旦贯通也。若是佻薄之子.及无行之徒·或朝为夕改,坐在立忘者,乃安能入其堂奥战?兹予等所传丹工法度,凡精微玄妙、无不详备.本不可以轻泄,今命子之笔于书者,以玄学正开之际,欲其人人知道.使有志之士,能勤心笃学,力久功深.纵无师傅之传,而亦能心灵神悟,以达于大道、此何用诠注为哉?如或有明其道者,而复解释此书,欲更求其彰著,是乃泄天道也。倘本无真知之人,面强行笺注此书,则求明反晦.是为闭天道也。故无论智愚之辈.切勿将是编妄注,以致法度差驰。则非徒无益于人,而且有害于已焉。可不慎乎!戒之!戒之!”
注释
:1)痰(chen)疾:犹灾患地。人有小疾,常沾在身不去者。②炒(miáo):树木之末梢,引中为年月季节之末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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